玲莺有些出神的看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良久，似乎觉得无聊了，又低下头来看向那坚固，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牢门。老实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幸享受到这待遇。但你要问她发生甚么事了，她只能回答。
“我也不知道啊…”
玲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她就记得自己挨了一枪，然后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把那位大小姐给卸成几段了。啊，好像又杀人了。不过这次玲莺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始自闭。既然那个讨厌的大小姐要杀自己，那么她不介意让对方死在自己前面，哪怕手段显得有些残忍。让她在意的是，这种短暂失忆的状态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至于原因，玲莺估计只能归罪到那个所谓的本能意识了。
“这次不是我！！你这没良心的！！”
玲莺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在耳边响起。此时，在她的意识海中，一团紫色的光芒正不停闪动着，好像在表达对她妄自猜测的不满。
“是那个新来的，这次是它先动的手！！它想趁你不备侵蚀这具身体！还是我帮你挡了下来！”
玲莺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团黑色的雾气正畏畏缩缩的团积在角落，看起来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好吧，在自己脑子里，住着一个会说话的紫色光球，还有一团怕生的黑雾，这可真是太棒了。
……
“嗙嗙。”
合金的牢门被人敲了几下，蜷缩着的玲莺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外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
“出来吧，警长要见你。”
制服警察并没有多说什么，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门口很快转进另外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二话不说，一人一边，将玲莺架了起来。制服警察则是往玲莺头上套了个黑色的袋子。
等到玲莺再度“重见天日”的时候，所处的环境已经从牢房换到了一件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兼具优雅与端庄，有着一头深蓝色长发的美丽女子。
“凯特琳小姐，嫌疑人已经带到了。”
两名警察将玲莺押到一张椅子上坐定。玲莺则是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
凯特琳，如果玲莺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应该是大名鼎鼎的皮城女警长的名字。而眼前的女子，也确实与自己印象中的凯特琳对的上号—来自英雄联盟游戏的印象。
“皮特，洛玛尔，你们先去忙吧。”
凯特琳朝着两名一路押着玲莺过来的警察挥了挥手。两人立即会意的转身离开了，还顺便带上了门。不过耳朵灵光的玲莺还是听了出来，这两人其实就在门外站着。根本没走开。
也是，毕竟她现在可是杀人凶手，皮城人再小心也是不为过的。虽然玲莺手脚都被锁链束缚着。但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突然暴起。然后袭击眼前的凯特琳。
“莉莉娅·兰斯。”
凯特琳用富有深意的眼神端详了玲莺一会，而后露出一个的笑容。
“你比我预想的好看的多。”
“…这算是什么新的审讯套路吗？”
“不不，你可以不用这么敏感，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客套而已。
凯特琳笑着摆了摆手。
“哦，这句赞美是送给你本人的，而不是给所谓的莉莉娅·兰斯。”
“…”
玲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凯特琳明显话里有话。甚至玲莺感觉她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果不其然，下一秒，凯特琳伸手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资料。她以一个有些妩媚的姿势靠在桌角，而后翻开了手中的资料。
“莉莉娅·兰斯。卑尔居恩城佣兵公会登记在册的s级佣兵，炎刃佣兵团团长。战绩斐然。委托完成率接近百分之百。但于日前接受一份特殊的剿灭委托时与其所率的炎刃佣兵团集体失联，至今未归。佣兵公会认为，炎刃佣兵团已经遇难。”
凯特琳一边读着资料一边用眼角余光察言观色，当她发现玲莺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时。她索性合上资料夹。端起桌边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片刻后，缓缓说道。
“但奇怪的是，一个月前起航开往皮尔特沃夫的客船银色黎明号的旅客花名册上，出现了莉莉娅·兰斯的名字。当然了，没人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船上，但船长巴博萨先生提供的证词表示，当他们遭到了黑潮海兽的袭击时，有一位武艺高强的女孩站了出来，凭着一己之力硬是在无穷尽的海兽中替众人开出了一条通道。可惜的是，这位女孩随后在与巨型海**战中不知所踪。巴博萨先生在被我们救起时不止一次提出希望我们分出一支队伍去搜救那女孩。他提供的唯一有价值的形容是—那是一位有着紫色长发的女孩…”
“好了，你不用说下去了。”
玲莺出言打断了凯特琳。
“所以呢？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要告诉我？反正这里是皮城，想对一个外来者做什么也都是你们说了算。”
“啊，真是，你这样说的，好像我们才是加害者一样。”
凯特琳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这里是皮城，所以，我不在乎一个恕瑞玛佣兵的死活，也不在乎为什么有人要冒名顶替。我在乎的，是披着这张皮的人，究竟想对皮城做些什么，那么，你能告诉我吗？假冒的莉莉娅小姐？”
“…”
“顺带一提，我们已经了解到你似乎对废能水晶很感兴趣，所以，就算要撒谎也请编一个不那么离谱的理由。当然了，我还是由衷的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不是么？”
凯特琳的语气平和，玲莺却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在凯特琳的信息优势面前，玲莺每说一次谎都是在冒险。看似她才是掌握信息主动的一方，但由于不知道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所以玲莺的一字一句都有可能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当然，这个问题只要玲莺选择如实相告就能解决。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凯特琳是会更倾向于一个说谎的人类，还是一只诚实的虚空生物呢？
如此，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那么就只有老办法了。
“因为我需要那种水晶，它们对我…对我们很重要。”
玲莺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按照脑子里刚刚构思的“剧本”开始了演出。
“哦？”
凯特琳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
“怎么个重要法？”
“言语很难描述清楚…我记得自己随身带着一个小布袋，而你们好像把它从我身上拿走了？”
“啊，你说的是这个吗？”
凯特琳从桌上抓起那只收纳袋晃了晃。
“我让技术部门做了测试，他们说这是个很不可思议的魔法道具，但遗憾的是，我们打不开它。那么，你想要它来做什么呢？”
“你们不是想要知道我的目的么？如果能用它来现场展示的话，你一眼就能明白。”
玲莺说到这里撇了凯特琳一眼，略微停顿了一下。
“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相信我。”
玲莺话音刚落，凯特琳的立即换上一副狐疑以及若有所思的模样。也是，一个嫌疑人坐在警官面前说请你相信我。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离谱。怕是神剧都不敢这么拍。玲莺当然也并没有指望凯特琳真能听自己的话，毕竟…
“给你。”
“？”
玲莺看了眼被抛到自己面前的收纳袋，又看了一眼凯特琳，一时之间有点懵圈。
“啊，因为我对你说的还蛮有兴趣的。”
凯特琳给了一个颇为随意的答复。这让玲莺不由得有些犹豫。但最终她还是接过了袋子。手腕被沉重的镣铐压制让她的动作有些不大灵便。尝试了数次，终于是解开了袋口，将手掌伸入。她一下便探到了多兰剑的剑柄。如果有它的话…不，不行，不能这样做，玲莺将脑海中那些危险的想法抛开，抓住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就是这个。”
玲莺拿出了那颗虚空水晶，而后将收纳袋放到了一边。
“这是？”
凯特琳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凝望片刻后，她又摇了摇头。
“看起来像是海克斯水晶，不过也就是看起来像罢了。不管质地，还是细节都不一样。”
“不错，用你们皮城人的手段，这颗水晶是根本检测不出任何魔法能量的，它就是一块废能水晶，但是…”
玲莺伸出手指，在水晶上轻轻一点。整颗虚空水晶发出一阵嗡鸣，而后瞬间被点亮起来，亮紫色的能量纹路迸发的光芒将整个室内的亮度都提升了一些。
“对我们而言，它是很重要的宝物。”
凯特琳有些惊讶的注视着那颗虚空水晶，良久，开口道。
“我能问一句吗？你刚才说的“我们”是指？”
“就是指我的族人。”
玲莺神色自若的继续瞎编道。
“既然你有能力获得恕瑞玛的情报，这便说明恕瑞玛有你们的眼线。那么你们或许也该知道，从古恕瑞玛帝国一直延续下来的，那些与世隔绝的古老部族。”
“确实，在一些文件中他们有提到过。”
“啊，我和我的族人就是其中的一支。”
玲莺说着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黑色印记。
“这是我们部族的图腾，而那水晶，是我们部族代代相传的宝物。可惜由于族里年轻一辈的失职，让水晶流落在外，后来听说是被当作海克斯水晶辗转卖到了皮城。所以我才会千里迢迢来到皮城，想要寻回失落的宝物。”
玲莺停下了讲诉。短短的故事却是把女警长凯特琳小姐听的愣了一愣。没办法，谁让玲莺编故事的时候总是那么信手拈来呢。真真假假鱼龙混杂。甚至表情都不带一点变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容我表示遗憾。”
凯特琳摊了摊手。而后继续说道。
“所以，你来到皮城的目的就是想要寻回废能…部族的宝物。而不是其他什么的？”
“确实，仅此而已。”
玲莺表情泰然的点了点头。一脸实诚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好吧，你看，其实坦诚一点很多误会就可以解开了，我之前还怀疑你是诺克萨斯的又一波间谍呢，不过想在看起来，没有间谍会蠢到大刺刺的顶着佣兵这种惹人注目的头衔，又闹出这么天大的乱子。啊，对，既然说到这里，我们该谈谈另一件事了。”
凯特琳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关于你残忍杀害苏菲·米达尔达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件事，随你们怎么说。”
玲莺的态度出奇的光棍。毕竟那位大小姐死了这是既成事实。任凭她再怎么说也影响不到凯特琳的判断，玲莺索性选择不废口舌。反正如果皮城人给她判个死刑啥的，她到时候绝对会拼劲全力一路杀出去的。
“啊？这么随性吗？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这位大小姐呢。容我问一句，你们是有什么仇吗？值得你用那种…残忍的方式杀害她。”
“有仇？那你是多想了，我和她素不相识，甚至当天的相遇都是偶然。致于你说的残忍？我只想说如果一只狗咬了我一口，我或许会自认倒霉，顶多给它两脚。但如果这只狗是冲着我脖子来的，一开始就想致我于死地，那么我把它抽筋剥皮做成狗肉煲都是轻的，你懂我的意识吧？”
“好吧好吧。”
凯特琳做了个手势示意有些激动玲莺打住。
“我了解了，很奇妙…的比喻，而且，和我们调查到的情况相仿。”
凯特琳说着从桌子底下提出了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是一支型制有些怪异的左轮手枪。墨绿色的枪身间星星点点的干涸血迹则是让其整体多了些诡异。
“眼熟吗？这是苏菲小姐携带用于自卫的海克斯科技左轮枪。我们发现弹膛里少了一发子弹，以及在现场发现了击发痕迹。”
“当然记得。”
玲莺神色复杂的看了那支枪一眼。挨了那东西一枪，还能不记得？她只是不清楚，凯特琳这时候拿出它是想干什么。
“我们从当时在现场的咖啡厅市民那了解到。冲突是由苏菲·米达尔达一方引发的，并且，咖啡厅老板向我们提供了证词，表明是苏菲先开的枪，那么结合你刚才所言，这点似乎是真实的。不过看你的样子，这枪似乎没打中？”
“算是吧，我们一族有些独特的魔法。让我逃过一劫。”
玲莺古怪的看了一眼凯特琳。
“但你为什么说这些？”
“因为根据皮城的法律，在遭受致命威胁时，受害人反击造成加害人死亡的，可以不追究是否杀人而只考虑防卫是否过当。”
凯特琳不紧不慢的道。
“但是，皮城的法律执行范围仅限于皮城市民，你不属于范围之内。况且，就算你适用此条法律，米达尔达家族也会千方百计让法庭将你判处死刑。而如果这些正常手段都没法让你死去。他们家族的密探和死士，会不惜代价的来暗杀你。相信我，那个偏执的老头做的出来，米达尔达家也有能力做到这些。”
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半响，玲莺出言将沉默打破。
“我以为皮尔特沃夫是一块文明，进步的土地。”
“确实，但我们也为了这些付出了外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凯瑟琳苦笑了一下。但很快便正色道。
“说回你的事吧，我有办法让你从中脱身。想不想听一下？”
“啊？”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有兴趣了。其实也挺简单，只要你，去死一次就好了。”
“这算什么办法？”
玲莺的语气里带着些怒气，很明显她认为凯特琳是在跟她逗着玩，然而凯特琳却做了个手势让她安静下来，而后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表情。
“我说的，是让莉莉娅·兰斯再死一次。你不会有机会上法庭，甚至不会有机会踏出这里。警备局会以试图越狱为由快速将你处决，而后将消息公知于众。米达尔达家族也会得到一份官方解释。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你会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你也会有完全的自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啊？”
这下玲莺彻底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更诡异的是凯特琳一个警察居然会千方百计的替自己想办法脱身。老实说她一直以为凯特琳和自己说这么多是想要强调事情的严重性，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甚至已经在脑子里算计在适当的时候从收纳袋抽出多兰剑一骑当千杀出重围。却是没想到，她最后说的，怎么听都是在帮自己解围。
“为什么？”
纠结了许久，玲莺终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问出口。
“为什么要帮我这样的外来人，作为警察，怎么看都应该站在自己人一边。”
“但作为我个人，我更喜欢站在正义和公平一方。别的地方太远我管不到，但既然在皮城，我觉得不能袖手旁观。而另一个原因…”
凯特琳几步跨过与玲莺之间极短的距离。贴到一个两人几乎都能互相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因为我要你…成为我的人…”
凯特琳对着满脸错愕的玲莺，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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